摘要:造化弄人
本文系基于公开资料撰写,仅作为信息交流之用,不构成任何投资建议。
最近一个月,信达生物利好消息接二连三地到来。
在研发进展上。达伯乐®(ROS1抑制剂)的第二项新药上市获批;达伯舒®(PD-1单抗)联合爱优特®(VEGFR抑制剂)疗法获得附条件批准;他雷替尼(ROS1和NTRK双靶点抑制剂)获批上市。
在对外合作上。信达生物授予罗氏开发、生产及商业化IBI3009(靶向DLL3靶点的ADC药物)的全球独家权益,首付款0.8亿美元,总交易金额超10亿美元;获得礼来的最新一代、全球首个且唯一获批的非共价(可逆)BTK抑制剂匹妥布替尼在中国大陆的商业化权益,负责该产品的进口、销售、推广和分销工作。
然而,这些利好并没有推动公司股价上行,信达生物已然在二级市场中处于阴跌状态,其背后的原因与公司创始人俞德超不无关系。自去年10月28日信达生物创始人俞德超的收购闹剧开始以来,公司股价从44.25元一直跌落至如今的35元左右,累计跌幅约20%。即使公司最终宣布取消提案,也没有完全扭转股价的颓势。
市场的一系列反应,显然超出了俞德超的意料。这位年过六旬的企业家,已经在国内打拼近20个年头,却一直困于“高级打工仔”的角色,令人唏嘘不已。
01 打工皇帝也辛苦
自幼出生于山区的俞德超,算得上是一个“乡里别”,他能够有今天的成就,完全归功于勤奋地学习。
他是家乡第一个走出深山的大学生,于1982年成功考入浙江林学院(现已并入浙江大学),此后又继续在南京林业大学、中国科学院攻读硕士、博士学位。1993年,俞德超成功申请到加州大学进行药物化学博士后研究,并在1997年毕业后加盟了美国的Calydon公司。
在入职Calydon公司那一年,俞德超把自己发明的溶瘤病毒“重组人5型腺病毒”的相关技术转给了上海医药集团。后来,上海医药集团将这项“重组人5型腺病毒”成功孵化,诞生全球首个肿瘤溶瘤免疫治疗类抗肿瘤药物安柯瑞,用于治疗晚期鼻咽癌。
除在事业上取得跨越式进步外,1997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改变俞德超的事情,那就是俞德超母亲不幸患得胃癌,在接受了当时美国最新款专治肿瘤的新药治疗后康复了。这对于俞德超有很大的触动,让他认清了中美生物制药领域的现实差距,也让其催生了回国发展的想法。
一直致力于中药领域的康弘药业在2004年开始向创新药转型,先后在2004年6月和2005年5月,连续申请了两个抗肿瘤药物的专利。其中,2005年5月申请的专利,正是后来大名鼎鼎的VEGF抑制剂康柏西普,而俞德超正是康弘药业认证的康柏西普唯一发明人。
2005年11月,俞德超正式回国,加盟了康弘药业,参与组建子公司成都康弘生物科技有限公司,并任康弘生物董事、总裁及首席执行官,以及康弘药业集团董事、副总裁。当然,对于俞德超康柏西普唯一发明人的身份,坊间存在诸多争议,有观点认为房健民才是康柏西普的“总设计师”,但这却无法掩盖俞德超拥有深厚药物研发资源的事实。
不过,俞德超和康弘药业的蜜月期并不长久,2010年8月公司拟上市前夕俞德超就已经离职而去。对此,康弘药业当时称,俞德超在任职后期因与公司在未来发展战略、新项目的选择和引进,以及部分技术上存在不同的看法,最终又因个人原因提出辞职。
无论俞德超因何离职,这都显然是一个不划算的举动。作为主持核心项目的高管,俞德超无疑能够在公司上市后获得丰厚的回报,但可惜他并没有坚持到那一天。俞德超离职之后,其主持研发的康柏西普在2013年获批。上市以来,康柏西普凭借先发和性价比优势,实现快速放量。西南证券研报显示,康柏西普2023年实现收入19.4亿元。
这只能说明,当初的俞德超在康弘药业并未受到足够的重视,也没有掌握太大的话语权,只是一个拿工资的高级职业经理人。俞德超也曾对媒体表示:“在康弘的结果和我预期的不太一样。”
2015年,康弘药业终于凭借康柏西普的商业化而登陆A股市场,根据管理层持股情况来看,副总裁级别基本持股在500万股以上,价值约在1.5亿元以上。而这一切的财富,当然也与俞德超无缘。
不过,这个时候的俞德超已经无暇顾及这些,因为他已经在为自己的第二项事业努力奋斗了。
02 创始人也是打工仔
离开康弘药业后,俞德超开始转变思路,不再打工而是转为创业。一年之后,信达生物正式成立。
自信达生物成立以来,其就受到了资本机构的密切关注。2011年10月,创立仅2个月的信达生物就获得了富达亚洲1000万美元A轮投资。8个月之后,信达生物再次获得了礼来亚洲和富达等机构的2500万美元B轮融资。相关资料显示,从创立到上市前,信达生物在一级市场累计完成了五轮融资,合计5.62亿美元。
对于一家新创立的biotech公司而言,能够吸引如此多的资本纷沓而至,无疑靠的就是创始人“俞德超”这块金字招牌。兼具美国高管经验、国内创新药操盘经验,让“俞德超”这三个字背后光环闪耀。甚至很多家投资机构,最初是想投康弘药业的,但因俞德超而最终变成了投资信达生物。
被吸引的不仅有投资机构,还有国际大药企。2015年3月、10月,信达生物两次与美国礼来达成战略合作,共获得后者超过15亿美元的资金支持,实现了中国药企第一次与全球500强企业达成高端生物药从研发、注册、生产到销售的全面合作。
在众多资本和合作伙伴的青睐下,俞德超带领着信达生物一直不差钱地进行研发、生产和销售。
2018年10月31日,信达生物在港交所成功上市,IPO共发行2.36亿股,募集资金33亿元港元。紧跟着不到两个月后的12月24日,达伯舒获批上市,这是信达生物第一款商业化产品,也是国内第二款获批的PD-1药物。达伯舒2019年迅速成长为10亿元级别的国产大药,并持续在PD-1的红利之下,节节攀升。2021年,销售额已经约30亿元。
产品上市+公司上市,在康弘药业没有完成的事业,俞德超终于亲自创业完成。这次,俞德超不再是局外人,而是作为“创始人+股东”享受了这份荣耀。但取得这样的成就,也需要付出不小的牺牲,最大的代价就是失去了对公司的控制权。在一次次获得融资后,俞德超的股权也在慢慢被摊薄。
上市6年多来,除了IPO首发募资的33亿港元,信达生物又先后通过多次配股增发,累计融资超140亿港元。俞德超的持股比例也从上市时13.03%逐渐下降至现在的6.533%。目前,信达生物前三大股东分别只占股5%~7%的水平。
图:信达生物股东一览
也就是说,俞德超虽然是公司的创始人,但在公司的持股比例却并不高,这也导致了他在公司中并没有绝对的话语权。
03 好想做一回主
2023年6月召开的股东大会上,出现了中国资本市场罕见的一幕:多项议案均出现了30%以上的反对票。这些议案多是关于公司管理层的股权激励兑现,当然也包括向俞德超授予股权。
一手创建的公司,但提案却遭到股东的反对,这样的情况在公司创始人身上出现并不多见。而最近的收购事件中,再次看到了俞德超的无奈。
去年10月25日,信达生物发布公告,负责海外业务的全资子公司Fortvita,与俞德超主要持有的Lostrancos公司签订认购协议,后者以2050万美元的价格认购Fortvita 20.39%的股份。交割后,Fortvita将由信达生物直接持有79.61%,Lostrancos直接持有20.39%。Fortvita仍将为信达生物的非全资附属公司,俞德超持有Lostrancos 82.93%的股份,将成为Fortvita的实控人。
我们从善意的角度来分析,这个交易的目的也许并非市场上所渲染的“管理层低价收购资产侵害散户利益”那般具有恶意,但显然也并不完全符合股东利益。
一直以来,资本市场对于中国医药公司已经形成了普遍共识,国际化是中国生物医药的必走之路。Fortvita作为信达生物推动国际业务的平台,无疑是未来发展的重要资产之一。取得对Fortvita的绝对控制权,可以避免其未来像信达生物一样变为无实控状态,也是俞德超能真正拥有一份属于自己事业的重要机遇。因此,俞德超不惜减持信达生物的股权,也要凑足收购Fortvita的资金。
只不过这样的算盘,还是被过于分散的股东们用脚推翻。信达生物的股价更是从10月25日的收盘价44.25港元开始,持续下跌四天至33.8港元,市值蒸发170亿港元之多。
最终,俞德超放弃了此次的收购计划。在11月4日盘前举行的业务更新说明会上,俞德超表示此前的投资建议公告出来后,引起了比较大规模的讨论,“坦白讲,超过了自己的想象,大大超过了自己的想象,我根本没有预见到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反响。”
由此可见,俞德超可能是一个出色的科学家,但很难说是一个出色的资本操盘手,因为这个交易的目的太过于“赤裸”。
俞德超面临的问题,或将是未来Biotech公司创始人的共性困境。因为这些公司大多经历了数轮的融资,创始人股权被稀释情况均比较严重,最终失意离场的情况也并非不可能发生。
比如2004年成立于上海的健能隆生物,2015年因为资金困境被亿帆医药收购,创始人黄予良后来离开公司;2023年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依生生物因产品商业化失败导致财务恶化,无奈外部资本成为公司第一控股股东,后来甚至还发生了驱逐创始人出办公室的闹剧。
因此,如何做好公司发展和投资人之间的平衡,或许是像俞德超这样的Biotech公司创始人在研发之外,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了。
信达生物早已跻身国内创新药第一梯队,但作为创始人的俞德超能决定的却并不多,颇有一番望空兴叹的不甘。Fortvita的争议,也许只不过是因为俞德超想自己做一次主。